第六二章 游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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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清幽，如果漫山遍野再生長著璀璨多姿的各色花草，萬安村的景致便能醉人了，可映入眼簾的，是光禿禿的荒涼。
但十年前，萬安村不是這般淒楚光景。
一切美好，都在十年前被摧毀，隨著異族人占領花都，這座屬於花都的小村莊，也未能幸免，成了異族人隨意蹂躪的玩物。
無論是肥沃的田地，還是貧瘠的山地，都被異族人強制種植那散發惡臭的肉藤，如今肉藤收割的季節剛過，就又該播種。
十一歲的卡洛洛尚且少不更事，不清楚父母在田間勞作，種植肉藤時，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，時不時的，她還會聽到父母低聲詛咒一句。
天真無邪的卡洛洛，則是歡快地挎著一個籃子，每當父親用鐵鍬鏟出一個淺坑時，她就自籃子裏，拿出三五粒肉藤種子，飛速拋進去，如同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游戲。
“卡洛洛今天辛苦了呢。”
中午時分，大家停下歇息。
卡洛洛母親心疼地揉了揉她腦袋：“等忙完了，晚上回去，媽媽給你做好吃的，炸蝦球怎麽樣？”
一聽這話，卡洛洛點頭如搗蒜，老天，炸蝦球？她有多久沒吃過這種東西了？兩年？還是三年？今晚居然有炸蝦球吃，太棒了！
等等，炸蝦球什麽味？
卡洛洛正喜不自勝地跳舞，結果被腦子裏忽然冒出的這一問題困擾住了，由於長久沒吃過炸蝦球，她都忘記了炸蝦球的味道。
眼睛微瞇，卡洛洛學著大人的模樣，沈思起來，還故意將眉頭緊緊皺起，配著她嬌俏小臉，煞是可愛。
小孩心性，卡洛洛只思索片刻，便將這惱人的問題拋諸腦後，總之，她只需記得炸蝦球很好吃就是了。
卡洛洛父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：“我們卡洛洛是不是又長高了？”
被誇讚的卡洛洛，立刻高高地仰起脖子，似在應和父親的話，像她這個年紀，還不會因為胖瘦而心緒波動，倒是更關心高矮。
午飯是黑面包。
吃黑面包的卡洛洛，像是在和一個強勁的對手決鬥，只見她一手拽著一頭，牙齒緊緊咬著黑面包另一頭，拼盡全身力氣用力扽著。
“不對不對，我真是太傻了，媽媽說過晚上給我做炸蝦球的，有那麽好吃的美味在等著我，我幹什麽吃黑面包呢！”
好不容易啃咬下來一口黑面包的卡洛洛，靈光一閃，咀嚼的動作也隨之僵住。
“炸蝦球！”
“炸蝦球！”
只吃了一口，卡洛洛就不再動黑面包。
嗯，這樣晚上可以吃多些炸蝦球！
她卡洛洛可是很聰明的！
旁邊，卡洛洛的父母，又在談論一個人，一個被花都所有人等待的人，前花都城主的兒子、那位威名赫赫的天才艾伯特。
說實話，卡洛洛對這位只聞其名、不見其人的家夥很不感冒，因為他總是跟自己在父母面前搶風頭。
明明自己是父母的唯一女兒，他們口裏心裏應該只掛念著她卡洛洛才對嘛，憑什麽那個叫艾伯特的家夥，也深深地占據在父母的心底，哼！
卡洛洛吃醋了。
嚴格說來，卡洛洛只是虛歲十一，還不到十周歲，也就是說，十年前，那場慘不忍睹的護城戰，她不曾經歷。
而每當異族人，在萬安村興風作浪之時，父母都會將卡洛洛藏起來，事後再給她編織各種謊言，以免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創傷。
關於異族人的殘暴，她也僅僅是從父母口中聽說。
……
任何傷痛，不管你用多麽形象的話語去向別人描述，別人都無法感受的真切，因為沒發生在他們身上，所以，也就無關痛癢。
……
由於卡洛洛自記事開始，印象中，花都就是這麽一副透著死氣的疲態，不曾經歷過花都以往美好時刻，自然而然的，她就很難發覺自己正身處地獄。
卡洛洛經常會去想，父母所說的花，究竟是什麽模樣？五顏六色、七彩繽紛……諸如此類成語，又究竟是什麽意思？
還有那個艾伯特。
父母以及村裏的其他長輩，都苦苦地等著那個艾伯特做什麽？
卡洛洛想不明白。
“卡洛洛，這幾天，你老是在吃飯中途，離開好一段時間是怎麽回事？是媽媽做的飯不合你口味嗎？”卡洛洛母親關切道。
“沒有沒有，媽媽做的飯很好吃。”
說話之間，卡洛洛一溜煙跑開了。
她怕母親再問下去，自己的秘密，恐怕就保不住了。
十天前，她在回家的路上，於一片泥水中發現一個傷痕累累的異族人，那名異族人處於瀕死邊緣，氣若游絲。
“救我。”
耳濡目染之下，卡洛洛對異族人沒任何好感，可也談不上憎惡，對方那一聲呼救，讓她頓住腳步。
“救我。”異族人直視著卡洛洛，目光純凈。
卡洛洛頓時心軟了，小孩畢竟天真善良，更何況她父母老是教育她要與人為善，助人為樂，危急關頭，更要舍己為人。
是，異族人與花都人有深仇大恨，可卡洛洛並不明白這一點，在她看來，眼前這個異族人，快死了，他需要幫助。
於是，卡洛洛慷慨出手。
其實，卡洛洛只是照著異族人所說，去采購了一些東西而已，當時村民問她做什麽，卡洛洛只是閉口不言。
若是村民發覺那位異族人的存在，肯定會馬上殺了他吧，這就是卡洛洛不敢洩露異族人信息的原因。
“十天時間，他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。”
卡洛洛回憶著那名異族人的狀況，貌似對方的滿身傷疤，在五六天前，就消失得一幹二凈。
“對了，今天媽媽做的炸蝦球，要不要給他吃呢？嗯，以前那些都是普通菜肴，給他吃倒沒什麽，可是炸蝦球……好吧，就給他吃八顆好了，不對，是五顆……”
卡洛洛心底糾結著。
暮色四合，夜色清冷。
吃飯間隙，卡洛洛偷偷藏了八顆炸蝦球，出來找那位被她救下的異族人，雖中午決定給他五顆，但卡洛洛猶豫良久，還是給異族人帶來了八顆炸蝦球。
“小白小白……”
到一堆爛木頭前，卡洛洛又開始叫起自己給異族人起的名字，往常，異族人一聽動靜，就會出來，可這次遲遲沒有動靜。
“小白？”
她又一連叫了許多聲，仍舊無人應答。
“轟……”忽然，一道炸裂聲，自身後傳來。
卡洛洛一回頭，看見村子裏有一個巨大的火焰，沖天而起，她登時慌了，一股不好的預感，難以克制地湧上心頭。
她瘋狂地朝家中跑去。
炸蝦球被她隨手扔掉，路旁燃起的一簇簇火苗，她也視而不見，她一味急匆匆地向家中跑去。
到了門前，家裏的門開著，她能夠輕而易舉看見家中的一幕。
但見那位被她救下的異族人，一只手穿過她母親的身體，手掌帶著鮮紅的血，自她母親身體的另一面穿出。
鮮血噴濺，將這名異族人頭上乳白色的雙角染得紅艷。
而她父親，則早已是身首異處。
“啪……”白角異族人收回手，身上有一個大洞的卡洛洛母親肉身，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一團團火焰，自白角異族人身上浮現，飄向萬安村各處，將這一處村莊，變作了一處人間悲劇。
卡洛洛崩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。
異族人朝她走來，不時搖頭。
等到了卡洛洛身邊，白角異族人沖她咆哮道：“該死的，你個白癡，我給了你十天時間，你居然都沒有把我的消息，洩露給萬安村的狗東西，你真是廢物！我輸了，和波妮的賭註，因為你，我輸了！”
“我讓你去給我找治傷的藥，是為了讓你接觸更多的萬安村人，這樣我暴露的機會就會更多，可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我的存在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和波妮打賭，可是下註了一瓶淬靈液！一瓶淬靈液啊！該死的，要是在這十天，你向其他人告密，贏的人就是我了！你個廢物！”
冰冷的眼淚，自卡洛洛臉頰悄無聲息滑落。
可緊接著，她又笑了，原來這一切，僅僅是異族人的一場賭註而已，不，確切地說，是一場游戲啊。
“噗……”卡洛洛感覺到白角異族人的手，重重地擊打在她胸膛上，年少的她，翻飛出數十米遠，狠狠地砸落在地。
血沫自她嘴角溢出。
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她告訴自己，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。
……
……
為什麽不去死？
因為我咽不下這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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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十年前，萬安村不是這般淒楚光景。
一切美好，都在十年前被摧毀，隨著異族人占領花都，這座屬於花都的小村莊，也未能幸免，成了異族人隨意蹂躪的玩物。
無論是肥沃的田地，還是貧瘠的山地，都被異族人強制種植那散發惡臭的肉藤，如今肉藤收割的季節剛過，就又該播種。
十一歲的卡洛洛尚且少不更事，不清楚父母在田間勞作，種植肉藤時，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，時不時的，她還會聽到父母低聲詛咒一句。
天真無邪的卡洛洛，則是歡快地挎著一個籃子，每當父親用鐵鍬鏟出一個淺坑時，她就自籃子裏，拿出三五粒肉藤種子，飛速拋進去，如同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游戲。
“卡洛洛今天辛苦了呢。”
中午時分，大家停下歇息。
卡洛洛母親心疼地揉了揉她腦袋：“等忙完了，晚上回去，媽媽給你做好吃的，炸蝦球怎麽樣？”
一聽這話，卡洛洛點頭如搗蒜，老天，炸蝦球？她有多久沒吃過這種東西了？兩年？還是三年？今晚居然有炸蝦球吃，太棒了！
等等，炸蝦球什麽味？
卡洛洛正喜不自勝地跳舞，結果被腦子裏忽然冒出的這一問題困擾住了，由於長久沒吃過炸蝦球，她都忘記了炸蝦球的味道。
眼睛微瞇，卡洛洛學著大人的模樣，沈思起來，還故意將眉頭緊緊皺起，配著她嬌俏小臉，煞是可愛。
小孩心性，卡洛洛只思索片刻，便將這惱人的問題拋諸腦後，總之，她只需記得炸蝦球很好吃就是了。
卡洛洛父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：“我們卡洛洛是不是又長高了？”
被誇讚的卡洛洛，立刻高高地仰起脖子，似在應和父親的話，像她這個年紀，還不會因為胖瘦而心緒波動，倒是更關心高矮。
午飯是黑面包。
吃黑面包的卡洛洛，像是在和一個強勁的對手決鬥，只見她一手拽著一頭，牙齒緊緊咬著黑面包另一頭，拼盡全身力氣用力扽著。
“不對不對，我真是太傻了，媽媽說過晚上給我做炸蝦球的，有那麽好吃的美味在等著我，我幹什麽吃黑面包呢！”
好不容易啃咬下來一口黑面包的卡洛洛，靈光一閃，咀嚼的動作也隨之僵住。
“炸蝦球！”
“炸蝦球！”
只吃了一口，卡洛洛就不再動黑面包。
嗯，這樣晚上可以吃多些炸蝦球！
她卡洛洛可是很聰明的！
旁邊，卡洛洛的父母，又在談論一個人，一個被花都所有人等待的人，前花都城主的兒子、那位威名赫赫的天才艾伯特。
說實話，卡洛洛對這位只聞其名、不見其人的家夥很不感冒，因為他總是跟自己在父母面前搶風頭。
明明自己是父母的唯一女兒，他們口裏心裏應該只掛念著她卡洛洛才對嘛，憑什麽那個叫艾伯特的家夥，也深深地占據在父母的心底，哼！
卡洛洛吃醋了。
嚴格說來，卡洛洛只是虛歲十一，還不到十周歲，也就是說，十年前，那場慘不忍睹的護城戰，她不曾經歷。
而每當異族人，在萬安村興風作浪之時，父母都會將卡洛洛藏起來，事後再給她編織各種謊言，以免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創傷。
關於異族人的殘暴，她也僅僅是從父母口中聽說。
……
任何傷痛，不管你用多麽形象的話語去向別人描述，別人都無法感受的真切，因為沒發生在他們身上，所以，也就無關痛癢。
……
由於卡洛洛自記事開始，印象中，花都就是這麽一副透著死氣的疲態，不曾經歷過花都以往美好時刻，自然而然的，她就很難發覺自己正身處地獄。
卡洛洛經常會去想，父母所說的花，究竟是什麽模樣？五顏六色、七彩繽紛……諸如此類成語，又究竟是什麽意思？
還有那個艾伯特。
父母以及村裏的其他長輩，都苦苦地等著那個艾伯特做什麽？
卡洛洛想不明白。
“卡洛洛，這幾天，你老是在吃飯中途，離開好一段時間是怎麽回事？是媽媽做的飯不合你口味嗎？”卡洛洛母親關切道。
“沒有沒有，媽媽做的飯很好吃。”
說話之間，卡洛洛一溜煙跑開了。
她怕母親再問下去，自己的秘密，恐怕就保不住了。
十天前，她在回家的路上，於一片泥水中發現一個傷痕累累的異族人，那名異族人處於瀕死邊緣，氣若游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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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我。”異族人直視著卡洛洛，目光純凈。
卡洛洛頓時心軟了，小孩畢竟天真善良，更何況她父母老是教育她要與人為善，助人為樂，危急關頭，更要舍己為人。
是，異族人與花都人有深仇大恨，可卡洛洛並不明白這一點，在她看來，眼前這個異族人，快死了，他需要幫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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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，卡洛洛只是照著異族人所說，去采購了一些東西而已，當時村民問她做什麽，卡洛洛只是閉口不言。
若是村民發覺那位異族人的存在，肯定會馬上殺了他吧，這就是卡洛洛不敢洩露異族人信息的原因。
“十天時間，他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。”
卡洛洛回憶著那名異族人的狀況，貌似對方的滿身傷疤，在五六天前，就消失得一幹二凈。
“對了，今天媽媽做的炸蝦球，要不要給他吃呢？嗯，以前那些都是普通菜肴，給他吃倒沒什麽，可是炸蝦球……好吧，就給他吃八顆好了，不對，是五顆……”
卡洛洛心底糾結著。
暮色四合，夜色清冷。
吃飯間隙，卡洛洛偷偷藏了八顆炸蝦球，出來找那位被她救下的異族人，雖中午決定給他五顆，但卡洛洛猶豫良久，還是給異族人帶來了八顆炸蝦球。
“小白小白……”
到一堆爛木頭前，卡洛洛又開始叫起自己給異族人起的名字，往常，異族人一聽動靜，就會出來，可這次遲遲沒有動靜。
“小白？”
她又一連叫了許多聲，仍舊無人應答。
“轟……”忽然，一道炸裂聲，自身後傳來。
卡洛洛一回頭，看見村子裏有一個巨大的火焰，沖天而起，她登時慌了，一股不好的預感，難以克制地湧上心頭。
她瘋狂地朝家中跑去。
炸蝦球被她隨手扔掉，路旁燃起的一簇簇火苗，她也視而不見，她一味急匆匆地向家中跑去。
到了門前，家裏的門開著，她能夠輕而易舉看見家中的一幕。
但見那位被她救下的異族人，一只手穿過她母親的身體，手掌帶著鮮紅的血，自她母親身體的另一面穿出。
鮮血噴濺，將這名異族人頭上乳白色的雙角染得紅艷。
而她父親，則早已是身首異處。
“啪……”白角異族人收回手，身上有一個大洞的卡洛洛母親肉身，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一團團火焰，自白角異族人身上浮現，飄向萬安村各處，將這一處村莊，變作了一處人間悲劇。
卡洛洛崩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。
異族人朝她走來，不時搖頭。
等到了卡洛洛身邊，白角異族人沖她咆哮道：“該死的，你個白癡，我給了你十天時間，你居然都沒有把我的消息，洩露給萬安村的狗東西，你真是廢物！我輸了，和波妮的賭註，因為你，我輸了！”
“我讓你去給我找治傷的藥，是為了讓你接觸更多的萬安村人，這樣我暴露的機會就會更多，可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我的存在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和波妮打賭，可是下註了一瓶淬靈液！一瓶淬靈液啊！該死的，要是在這十天，你向其他人告密，贏的人就是我了！你個廢物！”
冰冷的眼淚，自卡洛洛臉頰悄無聲息滑落。
可緊接著，她又笑了，原來這一切，僅僅是異族人的一場賭註而已，不，確切地說，是一場游戲啊。
“噗……”卡洛洛感覺到白角異族人的手，重重地擊打在她胸膛上，年少的她，翻飛出數十米遠，狠狠地砸落在地。
血沫自她嘴角溢出。
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她告訴自己，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。
……
……
為什麽不去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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